常夜不敢相信,自己拼命救下来的人竟然是设局害自己的人。
“为何?”常夜似乎有些生气道。
“公子来登云楼前卫央便提前到了登云楼,他给了我一包迷药,道只要迷倒公子就行,不会伤了公子。我怕伤了公子,也就只放了半包。”琴儿低着头轻轻道,“谁知,那卫央竟然也要将我迷倒,还要杀了我。”
常夜听得十分不解,忙道:“你是李漠的人,为何卫央要杀你呢?”
“应是要嫁祸于公子,那卫央道西府设计要公子为其效力。这些,琴儿也是事先不知的,都是卫央逼着琴儿喝了迷药后方才说出来的。”琴儿道。
常夜一时无语,他想生这个女子的气,但是看着她湿漉漉披散着的头发,套着麻布袋一样的衣衫,站在那里可怜楚楚的样子,又生不出气来。
他想,她也仅仅是颗棋子而已,甚至比自己还惨。帮李漠下了药害人,竟差点将自己变成了药引子给送了性命。
常夜轻轻转头看着洛东行道:“无论如何今日要谢谢洛兄,也帮我谢谢大殿下。”
“在下只是奉命行事,常公子若要谢就当面谢大殿下吧。”洛东行说着便伸手指着船头所向前方不远的一艘更大的画舫道,“大殿下在那艘大舫上夜游,上面也无他人,常公子不如当面谢过,而且公子与大殿下也是同窗呢!”
常夜一听便脸色不悦,他想这他妈不是又设计好了套我的么?
洛东行见常夜脸色微变,忙笑道:“常公子莫要误会,端午夜游是大殿下每年都会来的,画舫上没人也不是为常公子准备的,大殿下喜欢清静,南府也没有清客。”
常夜没有说话,只是顺着洛东行刚刚所指的方向望向了那艘画舫。
“当然了,常公子想上去就上去,不想上去在下便让船夫掉头回见泽门,或者绕到其他门也是可以的。不过,在下将两位送上岸,两位就要自己回去了,在下还要回大舫上保护大殿下。”洛东行道。
常夜略一思索,他觉得他不能上这大舫,否则便说不清楚了。不知道的,肯定以为他常夜已经站在了李源的南府。就算这黑夜里无人看到,大舫上也无他人,但是谁知道李源会不会让人故意放出消息呢?
“那麻烦洛兄了,还是绕道东边,让我们从望安门进城吧。还请洛兄帮在下谢过大殿下。”常夜道。
“好。”洛东行干脆答应一声,便吩咐船夫转向往东边去了。
船至守长门与望安门之间的码头靠了岸,常夜便带着琴儿跳下了画舫。
“常兄,”洛东行站在船头轻轻道,“大殿下让我带句话给常兄。”
“洛兄请说。”常夜道。
“大殿下说希望常兄不要误会,他只是不希望二殿下伤害无辜。今日之事,常兄不必再提,大殿下也不会说。常兄不欠大殿下什么,常兄与大殿下只有同窗情谊。”洛东行道。
常夜听得一愣,难道这李源当真是如此高尚之人?还是他欲擒故纵?
“当然,”洛东行接着笑道,“任何人的话都不可以简单相信,大殿下的话自然也一样,还是要看他的举止。行了,常兄路上小心些,别过。”洛东行说完便一挥手,那画舫便调转了头往来时路去了。
常夜想着洛东行的这几句话,不知道是信,还是不信。让别人不要相信自己的话,而是要看自己的举止,这种话常夜的记忆里可是听得多了。所谓听其言,观其行。
行,那就观其行。常夜心想那就听你的,我不欠你的。
常夜带着琴儿沿着城墙向南走去,朝着望安门而去。
一路上两人都是默默无语。常夜虽不恨身后的女子,但是也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好,毕竟她是给自己下药的人,虽然她也是受害者。
而琴儿更多的是愧疚和感激,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,说对不起,这句话太没意义了,人家差点被自己害了。说谢谢,更是不值钱。
两人默默无语,一路向前,唯有脚下踢踢踏踏的不合适的布鞋发出的脚步声。
入了望安门,常夜便要往慕府的方向而去,但琴儿往哪儿去呢?他转过身来,轻轻问道:“在下住在慕府,要往那边去,琴儿小姐要去哪里?在下先送你去吧。”
一听常夜和自己说话,琴儿立即低着头轻轻道:“常公子,今日里实在对不住公子了,差点害了公子。琴儿哪里还敢让公子送,公子还是先回去吧。”
“不说这个了,你也是被人利用了。说吧,你去哪里我送你。”常夜道。
“真不用了,公子先回吧。”琴儿坚定道。
“真不用我送?”常夜道。
“这灯火通明的街市都看得清清楚楚呢,公子先回吧。”琴儿道。
常夜点点头,便转身往慕府的方向去了。
望着常夜渐渐离去的背影,琴儿抬起头望了望四周,这街道上虽依然是灯火辉煌,但是这偌大的城里哪里有她的容身处呢?
常夜走到拐角处,不禁回头望向城门边,那披散着头发的瘦弱女子依然怔怔地望着四周的街道发呆,不知何去何从。
“走吧!”琴儿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,她一转头竟看到常夜又走回来了。
“跟我走吧,你一个青楼女子能去哪里,还是先去我那里将就一下,明日天亮了再做打算吧。”常夜道。
琴儿没有说话,她紧咬嘴唇看着眼前穿着滑稽却高大英俊的男子,她努力让眼眶里的泪水不要掉下来。
常夜在前方走,琴儿在后面紧紧的跟着,生怕慢一步就丢掉了自己。两人一样一路无语,只是听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。
桐儿见常夜穿了一身不伦不类的衣服回来已是好生奇怪了,见身后还跟着一个披散着头发,穿着一身男衫的女子回来就更是奇怪了。
常夜让桐儿找了身自己的衣衫给琴儿换上,然后自己也去楼上换衣衫了。
“公子,这到底怎么回事啊?这女子是何人啊?”桐儿拿着常夜换下来的破旧衣衫边跟着常夜下楼边轻轻问道。
“这是登云楼的琴儿小姐。”常夜道。
“登云楼?”桐儿听得一惊,忙道,“公子一向谨慎,如何将青楼女子带回慕府了?公子不怕别人说出去啊?”
常夜当然怕,虽说慕磊对自己无话可说,但他毕竟寄人篱下。可是今夜之事也是没办法的事。
“没事,明日我会和慕先生说的。”常夜道。
说话间两人下了楼,见琴儿已经换好的衣衫站在厅堂里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。
桐儿的衣衫虽比不得琴儿在登云楼穿的色彩鲜艳的绸缎,但好在尺寸合适,一样让她看上去身材窈窕。且比之登云楼里的风尘味,又另有一番小家碧玉的味道。
桐儿一见不禁惊道:“好漂亮的姐姐!”
琴儿听得脸色绯红,咬着嘴唇微微笑着。
常夜笑道:“琴儿晚上和桐儿睡一起,明日天亮了再说其他的。先睡吧,再不睡都天亮了。”
琴儿点点头,桐儿便笑嘻嘻地拉着她的手入自己的房间去了。
…………
见泽门外宽广无边的大泽里,一艘大舫里仅仅点着一支石烛,烛光摇曳,映照着人的脸一片昏黄。
“他真没有上来?”李源拿起杯子轻轻倒了一杯茶,然后又轻轻放在了洛东行的面前,“坐嘛?”
“不坐了,还是站着习惯。”洛东行说着便端起了杯子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,然后轻轻放下杯子道,“如殿下所料,他没有上来,从望安门那里走了。”
“你受伤了?”李源望着洛东行关切道。
“不碍事,只是后背中了卫央一茶壶。”洛东行道。
“他不上来也好,真上来也太快了些。而且,被大内的人知道了也不好。”李源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