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含嫌恶与厌弃的音浪从四面八方卷来，将悦微紧紧缠在其中，一丝丝收敛，只将她逼到脑子发昏。
他们，他们都知道了！
瞬间，曾因为罗仔珍信誓旦旦地保证给悦微织就的，名为“无人能知我为楚馆女”的美梦，破碎了。
大庭广众之下，满面风光之时，美梦轰然破碎，对悦微来讲，是公开处刑，是千刀万剐！
楚馆女，楚馆女！
该死，罪该万死！
上不了台面的东西，脏了将-军府的威名！
瞬间，悦微眼中滚出大颗大颗的泪水，着急地膝行上前，悦微连给皇甫熙雅磕了三个响头，“公主，公主求求你。不要说不要说……”
说到一半，悦微又匆匆看向周围议论纷纷的大人夫人们，一边作揖叩首，一边仓皇狡辩道：“不是的，悦微不是的……”
可她那惊慌的表情早已印证熙雅所言为真，旁人哪里又能听得她的狡辩？
出于对楚馆女天生的厌恶，夫人们看向悦微的眼神愈发不善，更有甚者更是直接开口骂道：“什么破烂东西还不快滚下去，少脏了本夫人的眼睛！”
台下纷乱不过一瞬发生，待罗仔珍与柳小六反应过来之时，台下局面并已经成了这般不可控的模样。
冷眼瞧着众人对悦微的厌恶与唾骂，再看着站在悦微身侧耀武扬威的熙雅，罗仔珍只感觉自己脑中有跟弦紧紧的崩了起来。
断与不断，只在一瞬之间。
冰冷的目光与堂下的熙雅相撞在一处，后者于纷乱吵杂中的得意洋洋更是让罗仔珍怒火中烧。
柳小六是注意到罗仔珍这方异样的，直让着急忙慌想要下去安抚悦微的她停下了动作。
侧目看了眼堂下众人，这其中不乏皇城颇有名望的权贵，罗仔珍的脾气要是失控，将这些人都……
那岂不是麻烦了？
当即停下脚步，柳小六靠近罗仔珍，低声道：“没事的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忍一时风平浪静，啊？！”
柳小六这方声音方停，便听得堂下皇甫熙雅挺直了背脊，傲声道：“将-军夫人，您真是好大的能耐。将这宴会操办的这样得体，竟然让楚馆女子上了台面，且不知是夫人存心折辱我等，还是说……”
皇甫熙雅声音暂歇，扫了一眼因不断叩首将发髻磕的松乱狼狈的悦微，这方继续道：“还是说，夫人本与楚馆女子为一流，所以未觉此事不妥？”
听了这话，堂下众夫人们当即议论纷纷，言语中的不满惊讶与怨怼达到高峰。
而悦微听到因为自己，竟让自家小姐的名声有损，当即恨不得一头撞死，“不是这样的，不是这样的。公主殿下……”
悦微颤抖着伸手想要扯皇甫熙雅的裙摆，“这跟我家小姐没关系，没关系的。”
“哼。”皇甫熙雅却是冷哼一声，躲开悦微的手，“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？我看简直关系大的很。”
柳小六看着因为皇甫熙雅这话，眼中神情更冷几分的罗仔珍，心中直道皇甫熙雅别的本事没有，这作死的能耐倒是不小。
“大魔王，你冷静，这是激将法……”一边说着，柳小六上前想要握住罗仔珍的手腕。
但。
罗仔珍却倏然抽手，避开了她的触碰。
一瞬间，柳小六感觉今天，完蛋了。
在众人目光中，罗仔珍缓缓起身，身形单薄却承载万顷之稳。
站直了身子，她缓缓开口，“皇甫熙雅，我劝你现在就自挖双眼，以此谢罪。”
“自挖双眼？”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，皇甫熙雅大笑出声，猛踹了一脚悦微，狰狞着脸道：“就你，也妄想我谢罪？嗯？！”
“不不不。”悦微连连摆手，怯懦道：“悦微不敢的，悦微不配……公主是对的，公主公主……”
罗仔珍见状，瞬间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，断了。
右手化掌，她一脚踏上矮桌，欲往前冲去。
然。
不待她身形前移，便见得她右手边突伸出一骨节分明的大手，止住了她的动作。
侧目看去，竟是齐负嗔。
罗仔珍心下先是一惊，而后耳边突然响起书童们脆生生的《三字经》，便也瞬间觉得齐负嗔此举是意料之中了。
她曾一厢情愿的认为齐负嗔与旁人不同，他的温柔是那般与众不同。
但事实证明，他也和旁人一样。并不能接纳自己的狠厉恶毒，他的温柔只是伪装，只是为了将自己驯化，难道不是吗？
前世今生，都是这样！
一个个都自以为自己是什么高尚到云端的神，妄想驯化她，妄想感化她。
《三字经》？
伦理道德？
呸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