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负嗔听得罗仔珍这问话,当即右手化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,顾左右而言他,道:“随夫人一并出行的那车夫突发恶疾。”
罗仔珍闻言,有些不明所以。
一边被齐负嗔拉着,罗仔珍边走边看了眼齐负嗔,好奇道:“所以?”
齐负嗔再轻咳一声,挺直脊背看向前方逐渐透出斑斓灯光的街道,目不斜视,道:“所以只能委屈夫人与为夫步行回府了。”
步行?
罗仔珍脸上闪过一阵迷茫,侧目看了一眼自己身后跟着的许多黑衣侍卫。能跟在齐负嗔身边的,这些人的骑术就算是称不上精湛,但也绝对是上乘。
好家伙。
若是旁人不知道的,该当这御马是多难的活计了。
偌大将-军府,偌大的队伍,竟是连个顶替车夫位置的人都没有?
罗仔珍侧目,再看了看齐负嗔目不斜视正直到极致的样子,不禁从心头漫上浓浓笑意来。
再看看齐负嗔正直的模样,她这份笑意又突然多了些不怀好意的成分。被齐负嗔拉着的小手扭了扭,成功让齐负嗔将手上力道放小几分,罗仔珍侧目,笑着试探道:“齐大人?”
齐负嗔轻咳一声,点头应道:“为夫在的。夫人可是……”
“我走累了!”不待得齐负嗔将剩余的话说完,罗仔珍便突然停住脚步,娇嗔一声。然后趁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她将手从齐负嗔手中抽出。
一手搭在齐负嗔肩头,罗仔珍利落一跳,窜上了齐负嗔的背。
来人是罗仔珍,齐负嗔当然是下意识地伸手勾住了罗仔珍的双腿。
两手扒在齐负嗔肩头,罗仔珍从齐负嗔肩膀探出头去,嬉笑道:“我可不管,反正是齐大人要让我走的,我这会走不动了,就得齐大人背着。”
说完,也不等齐负嗔说什么,罗仔珍便在齐负嗔背上作乱起来,不安分地扭来扭去,一边扭还一边嬉笑道:“大人背不背?背不背?”
这就算是不背,也在自己背上了啊。
更和何况,自己本来就是愿意的。
因为罗仔珍此番肆意的亲近,齐负嗔嘴角不禁挂起了笑,一边淡笑一边手中更小心得托着罗仔珍。
但因为他的不言语,罗仔珍扭得更厉害了。
“齐大人不愿意吗?”罗仔珍头靠在齐负嗔肩膀上嬉笑几声,然后道:“但是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咯!”
说完,罗仔珍便更厉害的作妖,两个小细腿上下不断扑腾着,几次差点让齐负嗔托不住。
齐负嗔别无他法,只能放慢脚步,侧目含笑道:“愿意,为夫愿意……”
“哟吼”罗仔珍听到这句话,更是用力地扑腾自己的双腿,振臂娇笑道:“齐大人愿意的!!”
伴着罗仔珍的娇笑与齐负嗔的温柔放纵,一行人缓缓走进了皇城夜市。
许是齐负嗔早有授意,又或是这些侍卫自己识趣,反正在为首的罗、齐二人步入闹市后,除驭风外的侍卫们都消失了踪影。
悦微跟罗、齐两人,看着自家小姐在闹市中穿梭,却还能面不改色十分淡然地让自家姑爷背着。
看看来往不断侧目的行人,再看看前面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恩爱一对,悦微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感到无措尴尬,还是为自家小姐感到圆满了。
而在齐负嗔背上的罗仔珍是显然没有这种烦恼的。
齐负嗔待罗仔珍来的这夜市并不是皇城内最繁华的那个,而是确确实实横在将-军府与柏家之间的一个小夜市。
但不管这夜市的规模如何,居于皇城这寸金寸土的地方,便注定了它繁华熙攘。
罗仔珍往日从皇城夜空穿梭而过,也是见过其下夜市风光的。
但那惊鸿一瞥与身在其中的感觉可是完全不能相比的,尤其是她现在身子的个头,与被齐负嗔背着以后的高度。
这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风光好吗?
看着街道两侧通亮的酒馆二楼,从里面依稀可见穿梭不停的送酒小二。食客们的高谈阔论,小厮们的匆忙应声,伴着酒香肉香,自是人间难以言语的独特烟火气。
目光顺着馆子一楼上坠着的各色灯笼下移,挪到在青石板街道两侧贩卖各种小食的小贩上。
已经入夏,街边几棵古树摇曳着枝干,烛光闪烁间,它们仿若在轻歌曼舞。
再看一眼正好缩在人流最多处那棵古树下、卖糖葫芦的一个老伯。
老伯今日该是来的早,占了个绝妙的地方,周围围了一圈孩童,捏着铜板等着与他交易。
老伯额角喜悦的汗顺着通红的脸颊缓缓流下。
这是何等绝妙的人间烟火啊。
罗仔珍伏在齐负嗔肩上,看着那卖糖葫芦的老伯,眼中是难得的沉默与寂静。
只是——
深深呼出一口气,罗仔珍再看了一眼那老伯,瞬间挺直了脊背,示意齐负嗔将自己放下来。
与衣衫同色的银白色靴子缓缓落地,罗仔珍嘴角带笑,看向齐负嗔。
只是,这天下这么多份烟火气,这么多份幸福感。唯独不能给她的顺七一份。
欢闹的人群那么多,唯独她的顺七被排挤在外。
罗仔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,看向齐负嗔,笑道:“齐大人,我想吃糖葫芦。”
伸手指向那古树下的老伯,罗仔珍笑道:“你要不要卖给我啊?”
齐负嗔闻言,扫了一眼那被众多孩童包围的老伯,当即心中漫上一层笑意。
看罗仔珍因那会折腾而弄散的一缕青丝,齐负嗔抬手将它妥帖归于罗仔珍而后,浅笑道:“好。”
言罢,齐负嗔便迈开步子往那古树下而去。
见齐负嗔离开,跟在罗、齐二人身后不知原因的悦微、驭风两人赶紧凑上来。
“小姐。”悦微瞪着小鹿般的眼睛,疑惑道:“姑爷干什么去了啊?”
罗仔珍扭了扭手腕,侧目看她,笑道:“卖糖葫芦。”
“啊?”悦微脸上一惊。
“怎么?”罗仔珍挑眉,“想吃?让他也给你买上?”
“啊?!不不不!!!”悦微当即将头摇成拨浪鼓。
好家伙。
让汇灵国百战百胜的战神给自己买糖葫芦?
自己得是嫌命长了。
罗仔珍见悦微这般动作,当即嘴角笑意更深几分。
而当她目光一移,看向一侧仍傻站着的驭风,罗仔珍嘴角笑意淡了几分,微微挑眉,她问道:“你不跟着你家主子,站在这做什么?”
驭风嘴角一动,正想说话。
罗仔珍却面含惊讶道:“你可别告诉我,你是在这保护我的。你确定我需要你的保护?”
“这……”驭风心念一梗,看了眼罗仔珍这细胳膊细腿的模样,再想想自家主子夫人与自家主子对打的场景,那动作那力道。
“属下告退。”驭风当即双手抱拳,行礼转身追随自家主子的步伐而去。
罗仔珍在原地,看了眼已经快到那古树下的齐负嗔,再看了一圈那围在老伯跟前的许多孩童,心中盘算着:齐负嗔这般的人,注定是不可能搞什么插队的行为的。那,这么多小孩,等他排队买到糖葫芦,起码也得半柱香吧。
时间足够了。
心中想法一定,罗仔珍当即调转脚步,拉起悦微便往人潮较少些的巷道而去。
“小……”悦微被扯着飞奔,她看了眼在人群中穿梭的自家小姐,再看了眼那逐渐消失在自己眼中的自家姑爷,疑惑道:“小姐,咱们去哪儿啊?”
罗仔珍闻言,足下脚步一顿,看着眼前高有两丈的青砖墙。
感觉到自家小姐脚步停下,悦微也停下了脚步,小鹿眼顺着罗仔珍的目光往前看去,悦微只见得一个以她之力,根本无法攀越的高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