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论是从千机楼的探子那得到的消息,或是从昌吉听雨轩中人口中所谈,”施率抬眼,不做声看了眼罗仔珍脸色,然后才轻声道:“青龙坛主最近性情似乎更加乖张残暴了……”
罗仔珍闻言,眉头当即一挑。
施率自然不是会说人是非的人,而这消息来源乃是千机楼与听雨轩两方,必定十分准确。
那青龙性情变化,要说是小事,便也确实是个小事;但若说是个大事……
青龙在昌吉城内算得是说一不二的土霸王,他若是性情乖张,自然手下人是讨不到好果子吃。
能让施率将这事提出来说于自己听,必定是青龙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来了吧?
想明白了这一点,罗仔珍问道:“可是青龙做了什么?”
“是。”施率答道:“青龙坛主前几日将原听雨轩总坛主府……都被杀了。无论老幼,无论是人还是牲畜,没一个活口。”
纵然是经历惯了血腥的罗仔珍,听到这么残暴的处事方式,也是不禁眉心一皱。
在一旁静站于施率身侧的施莽闻言,更是跳脚道:“不是吧?整个府邸?这青龙什么来头?竟然做事这么决绝?或是……他与那前总坛主有什么恩怨?那总坛主也死了啊,不该报复在其他人身上啊,竟然无人生还,这人,这人……”
一时之间,施莽找不到形容青龙的词。
麻雀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,低声道:“毫无人性。”
“啊,对!”施莽砸拳,怒道:“毫无人性!”
这两人在一侧义愤填膺,坐着的两人脸色也并不好看。
罗仔珍白嫩的手指在矮桌上轻点两下,她仍算稳得住气,淡笑问道:“除了血洗总坛主府,青龙可曾还做过什么?”
施率答道:“回小姐的话,青龙坛主他……”
微叹一口气,仿若青龙所为实在难以一言尽述,施率道:“就在最近七天,昌吉非任务死亡的杀手高达百人。”
非任务死亡……
短短七天,高达百人。
且不论听雨轩培养一个杀手需要多少银子多少时间,就青龙这么个杀法,莫说一个小小听雨轩,就算是整个汇灵国的人都给他,又够得他几天杀的?
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冷意,白嫩的手指再在桌面上轻敲两下,罗仔珍绷着脸问道:“青龙可曾说过近日有什么出行?”
若是没有,那便是时候将青龙召到皇城来问一问了。
不料,待得罗仔珍问出这话,施率脸上愁云更重几分,苦恼道:“青龙坛主曾言要来皇城游玩,昨日已经出发,掐着日子估摸就在明后天就会到达。”
罗仔珍看出施率脸上愁云,淡笑安慰道:“无妨。待他进城,我自会去会会这位性情暴戾的坛主。”
施率闻言,当即双手抱拳,行礼道:“是!”
事实上,施率对青龙一事的忧心,多半是对顺七此刻心境的感同身受。
顺七作为听雨轩的总坛主,青龙是他直系下属,青龙作乱,自然对他影响最大。
但无论顺七如何忧心,待得两日后,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。
——————听雨轩地牢内——————
夜幕已至,本估计青龙是前一天下午或是今天早上会到达皇城,但这人一直到今日下午还没个音讯,顺七心中长舒一口气,只当青龙是个浪荡惯了的性子,恐是来往皇城的路上,走到半路,倏然对别处起了兴致,耽误几刻。
故而,他此刻便能专心审讯眼前听雨轩内出现的叛徒。
汇灵国内,江东那方早就出现了一个杀手组织。起初听雨轩对此不以为意,只当是个成不了气候的小组织。
谁能料得,这小组织竟是属雨后春笋的,不肖几年,便窜成了江东一霸。
但又因为这组织虽是窜成了江东一霸,却始终对听雨轩尊敬有加,不管是听雨轩前往江东办事的人,或是听雨轩要保的途经江东的货,都被这组织多加照拂。
不过,没有不会吃人的狼。
这组织近年来已经不似以往乖顺,隐隐有了顶撞取代听雨轩之意。
前段时间,恶虎便曾谋划对这组织的打压,但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。
后来听雨轩交到顺七手上,顺七忙着整理听雨轩内部,对这组织不曾关注,这组织雨后春笋般的特性再度发挥,短短时间,竟是已将爪子伸到了听雨轩内部来。
地牢内烛光昏暗,四处弥漫着永远都洗不掉的血腥味。
顺七着一身雪白锦袍坐于一太师椅上,端着一盏清茶,据说这是千机楼小楼主特意从紫东国弄来的,但顺七没尝出有什么不同。
或是需要细品一番?
将青花瓷茶盖缓缓揭开,用茶盖拨了拨茶,顺七先是轻嗅,而后再小品一口。
动作矜贵高雅,优美至极,仿若人间最美好的绝色。
而在他对面,则是一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。是一男子,二十出头,一身腱子肉。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,但他身侧握着马鞭的杀手可不会因这而手软。
对敌人爪牙仁慈,便是对自己残忍。
杀手深深明白这道理。
所以,依着顺七喝茶动作,杀手手起鞭落。
丝毫不避讳青年身上的刀伤鞭伤,反倒专往那伤最狠出抽去。
每一击,马鞭鞭挞空气,发出刺耳证明。
每一下,马鞭重砸伤口,青年发出悲鸣。
终于,在顺七喝到第四口茶时,青年抵抗不住,倏然喷出一口心头血。
顺七端着茶盏的手一顿,狐狸眼轻扫了一眼自己雪白的靴子。
鞋头位置,沾上了零星血迹,刺眼极了。
杀手见状,当即又一鞭子抽到青年身上,怒声道:“狗奴才,胆敢弄脏总坛主的靴子?想不想活了?要了你的命!!”
言罢,杀手又是“唰唰唰”三鞭子甩到青年身上,只将人打得白眼乱翻。
其实在这地牢室内,死亡岂不是恩赐?
“行了。”顺七叫停杀手动作,端着茶盏缓缓走向眼前精壮的青年……叛徒。
没什么感情的狐狸眼看了看青年翻着白眼的脸,顺七倏然端起茶盏,将杯中残茶泼到叛徒脸上。
茶带余温,滚到脸上的刀口上,几乎是瞬间,青年尖叫着醒来,看着眼前个头不高、身形消瘦的顺七,青年如被豺狼盯上的小鹿,瑟瑟发抖害怕极了。
顺七却轻笑一声,两指捏着青年下巴,温声道:“李三,你是当细作的人,被发现是什么后果,不用我说吧?听雨轩诀饶不了你,而江东那边……你一个刚刚步入皇城听雨轩便被发现了废物,他们还会再管你?不用我细说吧?若听雨轩能饶你一命,你今日踏出听雨轩,明日便一定会在皇城护城河内,见到你的浮尸。”
细作放在听雨轩内,是祸害;放出听雨轩,对江东而言,也是祸害。
这一点,顺七知道,李三也明白。
但是,若不是被人所迫,他如何会反水?他是迫不得已啊!
顺七像是能看穿李三心思,轻笑道:“江东扣了你什么人?他江东能扣的,我听雨轩自然能救得。除了你之外,江东那边在听雨轩内还安插了多少细作,你可知晓他们名讳?若是想救那人,便那名单来换。”
顺七捏着帕子擦了擦李三脸上伴着鲜血的茶渍,温声道:“你已是穷途末路没出路了,但那人呢?我在位才不过几日,急需立威,自然会爱惜自己羽翼,对自己一言一行负责。你将名单给我,于情于理我都将帮你救出那人,好好护着。但,你若是死不开口,你若是死在地牢之中……”
“那人对江东可就没用处了啊。他会怎么样?嗯?”
因为顺七颇具引诱性的话,李三眼中逐渐泛出泪光。
顺七见之,微微一笑,伸手将他眼角的泪拭去,“告诉我名单,我帮你救人。”
江东那派现下不过还是局限于江东罢了,听雨轩才是真正能在汇灵国呼风唤雨的组织。
李三心头一松,正欲点头,却倏然感觉心口一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