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罗仔珍众人心急如焚,内里皇宫也并不平静。
在罗仔珍将皇甫诚要用整个皇城为祭坛求取永生的消息传进来后,皇城民众便纷纷揭竿而起,杀向城门欲求取生机。
但待他们打上城门,看到外面乌泱泱十万大军的时候,这颗心就冷了。
不过,虽然十万大军,他们打不过,皇宫守卫他们还打不过吗?
所谓擒贼先擒王,皇甫诚在手,还怕外面大军不成?
民众们想明白这一点,便当即调转方向杀往皇宫。
平日里在他们眼中高不可攀的城墙终是被踏破,皇宫侍卫一夜守卫,却不敌身陷绝境的民众。
更何况,昨夜罗仔珍手下众人呼喊的声音那样大,皇宫中人又怎么能听不到?
想到自己也是祭品之一,这些侍卫中的部分人守城之心便不那么坚定了。
如此一来,待到现在快至正午,皇宫侍卫已经被杀了个七七八八。剩下苟延残喘的一队人马仗着对皇宫的熟悉,带着皇甫诚在宫内逃窜着。
“圣上。”昨日守着宫门的那统帅此刻狼狈非常,身上少说挂了七八道彩。
统帅转头看了一眼被人押着的罗氏夫妇与罗二小姐,不禁劝道:“不若将这三人杀了吧,现下保护圣上才是正事,这三人实在是太拖后腿了。”
罗家三口皆是不会半点武功的,困于皇甫诚之手,又许久不曾好好用过一餐。这会既是疲惫又是饥饿,自己全然丧失行走能力,全靠侍卫们架着走。
“不行!”皇甫诚不假思索地拒绝了统帅的建议,恶狠狠转头看了一眼罗家三口,目光凶狠到似是在透过这三人看什么不同戴天的仇敌。
“这三人是罗仔珍那贱人的亲人,也是我们的底牌。你当三日前齐负嗔是为何放下武器的?重要的原因还在这三人身上,齐负嗔爱罗仔珍爱的深,怎可轻易伤害罗贱人的亲人?只要这三人在手,咱们就还有跟齐负嗔谈判的底牌,不能杀!”
统帅倒是没想到这一点,现下听了皇甫诚的话,当即明白了他的筹谋,“圣上说的是,但现下民众涌入皇宫,咱们虽逃到了地势复杂的冷宫一带,却也不是长久之计……”
皇甫诚却不听这侍卫如何说,只冷笑一声,带着众人在萧条的宫闱中穿梭着。
一盏茶后,皇甫诚带着众人到了一处极为破败的宫殿门口。与其他宫殿的金碧辉煌有着强烈对比,这宫门的红漆掉了个差不多,房梁更是挂着数不清的蜘蛛网。
统帅上前推开房门,铺天盖地的尘嚣便向众人扑来,直将昏迷中的罗振之都呛醒了。
在皇甫诚手中几日,罗振之受了这辈子从未受过的苦楚。此刻的罗振之嘴唇干裂双眼充血头发散乱衣袍污浊,活生生像个叫花子逃难民,哪里还有之前那官至五品的罗大人的气度?
浑浊的目光看着眼前破败的宫殿,罗振之稳住心头一丝清明,判断出了这该是皇甫诚给他自己留的最后生路。
这地方如此荒凉,寻常人一时半会是根本不会找到的。
现下罗仔珍齐负嗔与皇甫诚争的,就是个时间。就算罗仔珍最后能攻城而进,皇甫诚躲在此处,让他们找不到。
再待到时间一到,点燃火药。岂不还是所有人要为他殉葬?
想到此处,罗振之猛烈咳嗽起来。
他咳的那样厉害,好似要将五脏六腑都一并咳出来,身形蜷曲成虾米,被两名侍卫控制着的手也开始生理行的收回来捂嘴。
侍卫见他咳成这样,便也松了手中力道。
但已经一只脚踏入殿门的皇甫诚见到这方异动,如惊弓之鸟般的眼神扫了周遭一圈,惊恐恶毒地扑到罗振之身前来,紧紧用双手捂住了罗振之口鼻。
“齐负嗔还在带人搜查,你咳什么咳?”皇甫诚恶狠狠盯着罗振之昏黄的眼睛,双眸露出野兽般残忍的凶光,“你是想给他们通风报信吗?你是吗?”
皇甫诚使得力气打极了,罗振之现下身体又虚弱,不出三刻,便见罗振之翻起白眼来。
统领见状,赶紧上前劝道:“圣上!圣上息怒,此人不能杀,况且此时也不是杀人的时候,咱们先进殿。”
显然,统帅也知道这破败的宫殿里会有极为隐秘的密道。或许能够他们躲上一阵,又或许能直通城外,寻求外面大军的庇佑。
现下皇宫中民众那般激愤,见到侍卫便拳打脚踢刀剑相向,根本没有一个侍卫能离开皇宫。
明明十万大军就在城门口,明明只需一个口令,十万大军就能出来清扫这些刁民,可偏偏是没有一个人能将消息送出去。
想到此处,统帅便对这宫殿里的密道充满了期待,要是能通往城外就好了!
“你说的对。”皇甫诚涌动着歹毒的眸子终于平静下来,“他现在还不能杀。”
深吸几口起,皇甫诚才松了手,掌心带着一片含血的唾液。
皇甫诚看到这,当即又怒不可遏,狠狠甩了罗振之一个巴掌,怒道:“下贱东西!”
不过他没在这上面再纠缠,甩了一个巴掌后,便转身往内而去。
罗王氏与罗二小姐现在还昏迷着,罗振之也再一次陷入了昏迷。
架着三人的侍卫看到殿中皇甫诚开启了一个藏在隐秘角落的密道口,当即眼中迸射出生的希望,随意拖着三人往内而去。
在无人注意的,罗振之的左手指尖,一根被生生拔掉指甲的指头正滴滴答答往下滴着血。
伤口是新的,血是温热的。
随侍卫粗暴的动作,有些蹭到侍卫们衣袍上,有的滴到了宫门口。
滴答——
温热的血砸出一片血花。
……
“将-军。”驭风狼狈地跑到齐负嗔身侧来,“属下带人将皇宫搜了好几遍,都没找到皇甫诚的踪影啊!离夫人所说的,皇甫诚将献祭的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了,怎么办啊?”
相交于驭风的紧张焦急,齐负嗔显得冷静地多,一手提着长剑看着绵延似没有尽头的宫闱,他冷声道:“搜。”
“啊?”驭风有些犹豫,“属下已经……”
“继续搜!”齐负嗔的声音不容质疑。
“是!”
……
“小姐。”悦微担忧地看着尚与大军首领处于胶着状态的听雨轩中人,焦急道:“那十万大军的将领好似根本不为所动啊。时间已经不多了,咱们该怎么办啊?”
这场谈判,已经持续了够久的时间。
罗仔珍看了眼头顶已经偏斜的太阳——正午已过。
“唰——”
腰间长剑倏然出鞘,罗仔珍右手紧紧攥着刀柄,冷声道:“谈不拢,那就杀!”
“是!”悦微赶紧应下,转身准备向手下通传号令。
然——
“施主莫急。”一道温润沧桑而带着莫名令人心安魔力的声音传来。
罗仔珍惊愕转头,数不清的僧人捏着佛珠从她视野尽头出现,为首一人正正是江东清音寺的主持。
他身侧还站着另一个慈眉善目的僧人,罗仔珍一眼便瞧出这是皇城清音寺的主持。
两大主持一并现身?
罗仔珍脸上神情有些莫名呆滞,透出一股傻傻的娇憨。
……
“将-军!”驭风匆匆而来,叫住正欲众人一并搜查皇宫的齐负嗔,“属下在一冷宫门口发现了血迹,是还没干的!”
那就是刚流下的?
齐负嗔沉着的眉眼在此时露出一丝欣喜之意,一手搭在腰间长剑上,他倏然转身,“走!”
“是!”一众人等当即应声,跟着齐负嗔往冷宫杀去。
具体地点已经找到,不用几刻,齐负嗔便带着众人进入了密道。
唯恐打草惊蛇,齐负嗔众人不曾点火把,甚至连火折子都没点一根,只轻手轻脚小心前行。
但,待到众人找到皇甫诚之时,还是泄露了踪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