熔岩火海的正中央,庞大的火焰巨人,半个身子露在滚烫的岩浆之上,金黄色的火焰犹如纹身一般,流淌在巨人的肉体上,散发着耀眼炽目的光辉,仿佛有一颗太阳坠落到了地上。
而在巨人的右手上,则握着一把赤金为形、火焰为锋的巨刃,任何人在目睹到这把‘剑’之后,都会感受到一股仿佛正在直面末日和灾祸的恐惧感。
这个巨人的样貌。
这把魔剑的形态。
即便换做别的英灵从者在此,在目睹到手持象征着末日与灾祸的魔剑,浑身沐浴在太阳一般的金色火焰的巨人,都基本能第一时间联系到,那个在诸神黄昏中,最后焚烬万物的怪物。
更何况在泛人类史的神代中,作为北欧女武神一员,乃至女武神之首的布伦希尔德,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火焰巨人,正是以奥丁为首的阿斯加德众神,直到诸神黄昏到来之前,都忌惮和畏惧的穆斯贝尔海姆之主,火焰巨人之王——surtr。
但为什么眼前会出现两个surtr?
还有那个红发少女是怎么回事?
女武神布伦希尔德用力紧握了手中的长枪,眼神死死地盯着熔岩火海中,两个外貌和形态截然不同,却似乎共享同一个灵基的surtr,脑袋里面一片混乱。
接着,一个猜想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。
“凭依!?”
带着三分惊讶、七分肯定,女武神布伦希尔德用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得到的声音,喃喃着注视着共享着同一个灵基,却分别独立的两个surtr。
按照常理来说,像是surtr这种怪物,根本不应该以英灵从者的身份现世才对。
并不是说真的不能被召唤,而是类似于surtr这种个体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出现,即使要现界也得满足一系列的先决条件。
就好像已经离去的坐莲台者一样,哪怕在mooncell的中枢内记录着他的数据,但正所谓佛渡有缘人,如果无法满足一个‘缘’,觉者根本不会出现。
而surtr也差不多。
甚至,在北欧神话中,作为阿斯加德众神最大的敌人,天命的灭世者,火焰巨人之王surtr也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,远不如作为诸神黄昏直接导火索洛基,以及芬里厄、耶梦加得和海拉三兄妹。
就算是在诸神黄昏的战场上,surtr从头到尾也只是与失去武器的弗雷交战,最终等到其余的阿斯加德众神与洛基和洛基的子女纷纷同归于尽,这才用莱瓦汀杀死了弗雷,然后挥舞着烈焰魔剑焚烧、摧毁世界之树,转头就在烈焰中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理论上,在神代消逝之后,就再也没有召唤surtr的土壤以及先决条件。
因为在这个世界上,surtr象征的就是神代的终结,以及后续属于人类的新时代的开启。
所以,布伦希尔德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性,就是surtr并没有真正的完全降临,目前是处于降格凭依的形式。
之所以会有两个surtr,很有可能就是surtr的意志,并没有压制或合并凭依对象的原本人格。
并且,这也就能够解释,为什么眼前两个surtr,会共享着同一个灵基,互相之间变成了一种对立状态。
事实与布伦希尔德的猜测也差不多。
即使在mooncell的中枢内,记录着surtr的数据,也无法召唤出真正的火焰巨人之王。
但就像金星女神伊什塔尔一样,哪怕无法满足召唤条件,类似于火焰巨人之王surtr这种‘神灵’,可以选择另外一种形式,迂回掉现界的条件。
在正常情况之下,几乎不可能出现的surtr,在mooncell将与其有关的数据转化为灵基,随机投放到了这个阶层后,本应该随着时间消失,或者干脆就是一直都无法响应。
然而,某个意外带来的变数,却让surtr数据转化的灵基,受到了感召。
没错,在神代消失之后,不管是魔术师也好,还是魔法使也罢,哪怕让某个根源皇女亲自上阵,再加上mooncell构建的灵子虚拟世界规则之下,与神代别无两样的环境,但只要没有足够的渊源,就不可能获得surtr的响应。
但‘surtr’召唤surtr呢?
‘我’召唤我自己呢?
名字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渊源。
也是最大的因果。
在魔术的体系中,以真名签下的契约,可以钻漏洞,但绝对无法违约。
同样的,在东方的仙术体系下,算卦和算命涉及到生辰八字,以及姓氏、名与字,皆与名字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。
承其名,担其果。
最明显的例子,就是第三次圣杯战争中,被爱因兹贝伦家族召唤出的安哥拉曼纽,实际上根本并非琐罗亚斯德教的恶神,只是一个被枉加上‘此世全部之恶’之名的普通青年,根本没有任何足以作为英灵的功绩,却依旧能够以从者的形式被召唤出来。
所以,别人无法让surtr响应,但‘surtr’自己却可以。
在布伦希尔德过来之前,mooncell记录的数据转化成的surtr灵基,接收到了来自名字上的渊源,再加上承载‘surtr’名字的【信息】载体是作为高浓度魔力结晶的【圣杯artgraph】,自然就将surtr灵基吸引了过去。
随后,在正常状况下,不可能完全降临的surtr,就会以这个承载着‘surtr’名字的【信息】载体为基础,通过降格、凭依或者分灵的方式现界。
但火巨人之王却没有预料的,‘surtr’的名字在这个载体内,并非完全只是【信息】,也不是没有具体的人格,更不是单纯的承担了名字,可本质上却是一个普通人类。
而是另外一个‘surtr’。
于是,就出现了布伦希尔德眼前的,两个surtr共享一个灵基却彼此不对付的状况。
甚至,就连女武神眼前的这片熔岩火海,都是两个surtr之间争夺身体和灵基控制权的产物。
火焰巨人之王驱使着权能衍生的技能【阵地制作:ex】,展开了自身的领域,让周围化作了被焚烧的大地,将环境异变为穆斯贝尔海姆的火之国,想要借此杀死并同化掉另外一个‘surtr’,彻底占据现在的灵基和身体的控制权。
但另外一个‘surtr’却无视了这片熔岩火海,也无视了因为surtr的领域产生的来自神代的真以太魔力,以及surtr拥有的火炎。
而在最有利的武器无效后,火焰巨人之王只能在意志上,尝试着压制住另外一个‘surtr’。
可由于未能完整降临的缘故,在意志的争锋与较量中,火焰巨人之王完全没能在‘surtr’面前占得半点便宜。
随后,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下来。
直到布伦希尔德到来,火焰巨人之王感应到了,女武神身上曾经源自于奥丁的神性,不禁产生了强烈地应激反应,但却被另外一个‘surtr’抓住了机会,一举打破了之前均衡的局势。
吼——!
察觉到布伦希尔德的到来,让自己无意间分了一下神,致使天秤发向着另外一个自己发生倾斜,火焰巨人之王发出了一个充斥着愤怒的低吼。
声音中,更是带上了,针对奥丁之子的仇恨与杀意。
在神灵的位格上,宣布北欧神话灭亡的surtr,绝对不亚于奥丁这种主神。
所以,面对着火焰巨人之王突如其来的敌意和杀意,沐浴着迎面吹拂而来的,足以杀死普通人和绝大多数魔术师的焚风,女武神布伦希尔德顿时紧绷了身子,紧张地注视着眼前两个surtr的一举一动。
但很快,布伦希尔德就察觉到,针对自己的敌意和杀意,似乎只来自于‘怪物’的surtr,另外一个少女模样的‘surtr’对自己一直都是如视无睹。
于是,在大致猜到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后,布伦希尔德并没有任何的举动,而是握着手中的长枪,小心翼翼的往后一步一步退去。
她并不想掺和入两个surtr之间的主权争夺。
以她的力量其实也不足以杀死并击败surtr。
虽然,布伦希尔德并不认为,眼前的火焰巨人之王,会乖乖顺从中枢传达的情报内容,前去阻止并击败两个幼年的beast。
但与其放任surtr这种怪物,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思,参与到讨伐原罪之兽的战斗中,还不如放任两个surtr在这里彼此互相牵制。
在面朝surtr逐步后退到了几公里开外之后,女武神布伦希尔德略微送了一口气,准备扭头转身远离这个地方。
预防万一,她打算待会在远一点的地方,用原初卢恩符文布置下一个大型结界,警告并阻止可能会被吸引过来的其余英灵。
考虑到当前自己所在的阶层,与尼尔夫海姆极其相似的缘故,布伦希尔德相信北欧神话一系的英灵从者,大多都会在这个阶层降临,而他们对于surtr的危险性,也远比其余神话体系的英灵从者更加清楚,在获悉了自己留下的警告之语后,应该都不会冒然靠近并打破两个surtr之间的僵持局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