铛、铛、铛、铛、铛......
锻造之锤一下又一下的重重砸落,在一个被火焰烧得通红的铁铸的武器胚子上,敲打出了一窜又一窜火星。
而在闷热的铸铁工场中,彼此起伏的清脆打铁声,络绎不绝、声声入耳,赤膊着上半身的铁匠,浑身大汗淋漓,一手握着铁锤,一手持着铁钳,有节奏的敲击着钳子夹着的滚烫剑胚,神情肃穆且专注,配合上一身古铜色的皮肤、线条明显的健硕肌肉、高大魁梧的身材和充满着雄性魅力的坚毅脸庞,仿佛是一座活过来的古希腊雕像,足以让许多年轻的贵族小姐面红耳赤,亦或让身经百战的贵族夫人感到热血沸腾。
当然,在他的周围,并没有面红耳赤的贵族小姐,也没有热血沸腾的贵族夫人。
相反,在他的身旁其实都是打扮差不多的壮汉,区别只是在于别绝大多数的铁匠,至少也会在身前挂着一条肮脏污垢,但却厚实、宽大的围巾......
不过他也并非特立独行。
事实上,赤膊的人在附近也有不少。
甚至还有一些僧侣打扮的人,也同样待在这座热火朝天的嘈杂工场内,有的站着,还有的脱下了袍子,赤膊着上半身,亲自拿起铁锤指导着学徒。
所以,他没什么特殊的地方,也谈不上鹤立鸡群,只是世界上的芸芸众生之一。
既不是高举神座在天上化作星辰的众神。
也不是在呤游诗人口中传唱的传奇英雄。
他只是这座城堡内的一员,唯一值得称道的,那就是有着一个自由民的身份,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。
不是衣冠楚楚、高高在上的贵族。
但也不是可怜巴巴、毫无自由的农奴。
对此,他除了感到一点欣慰外,也没有太多的想法......这个世道就是这样,贵族高高在上、权势高于一切、金钱便是魔鬼,在城市的中产阶级和底层贫民眼中,居住在神殿的牧师大人,就是行走于人间的神祗。
这就是这个世界从古至今的秩序之一。
没有人能够反抗这种秩序。
毕竟,在永生不朽的众神当中,就有一位尊贵的女神,向来推崇贵族自治,并认为贵族才是这个世界的支柱,理应拥有更大的自主权利才能更好的管理自己的封地,国王不应该进行过多干涉,因为国王也不过是更大的贵族而已。
而在这位女神的名下,就有这样一个教会,在凡间执行着女神的意志。
所以,即便出生无法决定成就的高低,但在这个世界上,出生却意味着从你的人生之初,就已经被划分好了三六九等。
他也一样。
从幼年时期开始,在有记忆以来,他就生活在城堡中,稍微长大了一点之后,就接受了城堡内的僧侣的训练,成为了铸铁工场中的一名学徒,习得一门能够吃一辈子饭的手艺。
别看只是一个打铁的,但有了这个身份和这门手艺,就已经超过了这个世界上,几乎九成九的人。
只要不与贵族比的话,他也算是一个人上人。
滋——!
在敲打了一阵后,他握着铁钳,将夹着的胚子,伸了身边的一个水缸中,望着滚烫的胚子在水中快速冷却,产生一片出朦胧的蒸汽,略微失神了片刻。
铁匠的确是一个人上人的职业,他可以获得尊重,也可以在安稳的日子中,慢慢攒够足够的财富,或许在未来还能置办下一套全新的房屋,娶上一名市民阶级出生的妻子,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孩,让自己的血脉继续传承下去。
但是,哪怕理智和周围人都告诉他,这种平平安安的一生,就是许许多多人梦寐以求的,但养父过去对他讲述的各种传奇英雄的故事,却又犹如九层地狱的魔鬼,在他的心中发出诱惑,让他忍不住去幻想,有朝一日自己挥舞着刀剑而不是铁匠的锤子,站在与怪物浴血搏杀的战场而非铸铁工场,沐浴着鲜血以勇武而非打铁时的臭汗,来为自己赢得荣耀和地位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