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在这王府屋顶之上,除了满满当当的杀手,还站了许多弓箭手。
长刀与利箭齐齐指向罗仔珍,今日她是插翅难逃。
“早知她会请援手。”领头的清秀男子低喃一声,看向罗仔珍,皱眉笑道:“却是不知是个这么莽撞的。”
罗仔珍莽撞么?
其实倒也谈不上莽撞,只是没料得这男子的存在罢了。
男子的存在,或许她留在紫东皇城细细打探一番,也是能查到的。但时间太紧了,她没那个时间。
不过罗仔珍也不想与男子辩解什么,毕竟胜者为王,谁活下来,谁才有发言权。
一手捏紧了匕首,罗仔珍轻笑一声,看向男子,“大人当真不想用任何东西换王大人的性命吗?”
男子依旧是蹲着的,神色淡淡,“不想。”
其实王景焕现下对他还是有些用处的,但罗仔珍现在被重重包围,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。高高在上的掌权者,被一只困顿于生死的蝼蚁威胁,岂不是可笑?
罗仔珍是不知道男子心中所想的,但既然对方这么说了,且从对方眼中能明显看出,他没有玩笑的意思。
罗仔珍便毫不犹豫地将匕首从王景焕脖颈上划过。
听得“噗呲——”一声,还没来得及求饶的王景焕便瞪大了眼睛,向前倒去。
“你——!”男子震惊地瞧了眼王景焕的尸体,脖子动脉被割断,王景焕脖颈处很快流了一滩血,男子激愤地起身看向罗仔珍。
罗仔珍却一脸无奈,提着匕首道:“是大人说不用任何东西换的。”
既然王景焕不能换任何东西,那就是无用的。
无用的人,为何不杀?
男子瞬间读懂了罗仔珍的意思,清秀的脸上挂上阴翳的笑,眼神莫测地看向罗仔珍,他道:“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,能与紫东皇室绞在一起的人,能有什么好东西。”
这话说的莫名。
紫东是出了名的和平大国,紫东皇室也是几百年不与外界起争端的,男子这话,却像是紫东皇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大恶事?
罗仔珍觉得奇怪,但男子却是不等她再说什么,直接手掌一挥,上百只弓箭瞬间拉了满月,淬毒的利箭像是一只只眼睛,冷厉地瞪着罗仔珍。
“既然你为紫东皇族做事,那你今日就必死无疑!”
“这恐怕不行。”男子话音未落,便听另一温柔清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。
正从后腰拔出另一把匕首,严阵以待的罗仔珍听了这声音,脸上闪过一丝震惊。待看到那银白色衣袍出现在她眼前之时,紧张神情一松,眼含喜悦。
齐负嗔来了!
可男子却在此时下了命令,“放!”
“刷——”
“刷——”
“刷——”
瞬间,数不清的箭矢带着撕裂空气的凌厉,往罗仔珍面门扑来。
罗仔珍脸上神情一滞,瞳孔倒影着无数不断放大的箭矢。
凌厉的箭风好似从四面八方而来,将罗仔珍的条条生路都堵得死死的。
刹那之间,前半生的种种从罗仔珍脑中滑过,她心中冰凉一片:难不成,今日当真就要死在这里了?
眼见为首最快的一支箭矢已经逼到罗仔珍身前三寸,身后心窝处也飞来一支,罗仔珍捏着手中匕首,心中空白一片。
处处死局。
眼看那箭矢就要命中,却听“嘭”的一声,罗仔珍眼前倏然出现了一块厚实无比的铁盾。
再听“咚咚咚”几声,这些铁盾如从天而降,将她四面都围住了。
罗仔珍眼前顿时黑暗一片。
黑暗使人听觉更为敏锐,她倏然察觉到上空有异样,但不等她做出反应,便听到一男子声音道:“夫人小心!”
接着便是一声长剑斩箭的声音,那长箭被一斩为二,而在这之后,罗仔珍头顶上也传来一声重响——上面也盖了一块盾牌。
盾牌外传来密密麻麻的“咚咚”声,那是无数支凌空而来却落败而归的箭矢。
听着这声音,罗仔珍的心中倒是渐渐安定下来。
待她眼睛习惯了黑暗,看向四周,这才知道这些盾牌并非从天而降,而是有人操纵的。黑衣铁甲,这些人罗仔珍是见过的。
在江东一战上。
上次齐负嗔说调动这些,是因为天都一个将领曾欠他恩情,正好以此抵了这恩情。那这次呢?
是多大的恩情,多好的交情,才能任人将自己的将士随意调遣?
况以齐负嗔所说,他在天都可是犯了大错的人。
不待罗仔珍顺着这些往下思索去,便听到外面的箭矢敲盾之声已停,她便轻声道:“撤了盾牌吧。”
“是。”
几人纷纷应声,如铁山般不可撼动的盾牌齐齐而来,又齐齐退去。
罗仔珍眼前倏然亮堂起来,那会亮堂到恍如白昼的王府,血流成河,鲜血将那檐上挂着的青龙灯都染红了。
本站着那清秀男子手下的地方,已经是空荡荡一片。
但那男子却是个功夫不错的,属下尽数亡命,他却还在负隅顽抗,一手长剑耍的出神入化,正与齐负嗔搏斗纠缠。
要说齐负嗔本瞧见这男子对自家夫人动手,那心中是恨不能当即将这清秀男子手撕了的。但现下夫人已经保住,且在交手之中,他愈发觉得这男子功夫不错。
虽与他相比是稍稍逊色些,但既不是天都之人,能炼成如此上乘的剑法,已经是不易。
剑法练心,有这等剑法的人,心中又能邪恶到哪里呢?
正待思索之间,齐负嗔突听到自家夫人道:“齐大人,莫要伤他性命!”
夫人也注意到不对了?
齐负嗔手下长剑一顿,男子抓住此等机会,瞬间反攻。
齐负嗔很快反应过来,不欲与男子再缠斗,手中长剑一抖,蛟龙般挥出去。
见他手腕翻飞,不到三招,便将长剑架在了男子脖颈之上。
这时男子才知道:原他以为自己与眼前的白衣人功夫不相上下,却是人家在逗自己玩耍?
男子心中憋闷挫败,也知晓有这白衣人在,自己断没有逃跑的门路,待人上来捆他之时,便安安分分地不再动作。
齐负嗔将长剑交给驭风,快步往罗仔珍身边而去。
罗仔珍看着清秀男子被人捆起来,一边紧紧盯着那方动静,一边道:“齐大人,我觉着这……”
齐负嗔的心思却半点不在此地,径直上前拉住了罗仔珍的手,将人转着圈看了三遍,确定没有受半分伤,这方放下心来。
“我总是觉得你孤身前往,是极为不妥的。果然是被我猜中了,今日若是我迟了一步,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,你可想过我以后怎么办?你可想到紫东结局会如何?”
齐负嗔将罗仔珍娶进门后,倒是第一次说这般带有责怪的话,将罗仔珍听了个稀奇,睁着一双大眼睛,好奇又懵懂地看他。
直将齐负嗔看的心软的不成样子,心中暗骂自己不是。方才才见得自家夫人被那么多长箭对着,她处于那种险境,现在心中也该是极为后怕的,自己怎么能再说些重话?
轻叹一声,齐负嗔将罗仔珍的手拉紧,摇头道:“以后这种事情是断不能如你所想了。”
罗仔珍想了想方才那危险的境地,也点头道:“我以后绝对不会这般了。”
她的小命可没几次能造的。
听了罗仔珍这话,齐负嗔的神情才总算是彻底松下来,想起方才罗仔珍让自己手下留人的事,他低声道:“我见这男子倒不是个醉心权谋的恶人。方才夫人让我留人,可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