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两个当事人来说,发生在天师府门前的这场称不上公平战斗的单方面虐杀,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看法。
在罗濠的眼中,这是她的耻辱。
当她踏足至天师府门前的一刹那,便已经落入了老道的瓮中,随后还没能挣扎几下,就稀里糊涂的被一剑穿心。
她不甘、她不忿。
哪怕意识陷入黑暗之际,她也在心中疯狂地呐喊,控诉老道的行径胜之不武。
但在老道的眼中,罗濠的不甘与不忿,反而是一种称赞,她越是控诉自己的胜之不武,老道就越是心情舒畅。
毕竟,为了这穿心一剑,他等了上百年,他的师傅等了一辈子,他的师祖等了大半生,龙虎山天师府等了整整三代人。
也准备了整整三代人。
从两百多年前,在罗濠这个老妖婆成为弑神者后,他的师祖就怀揣着耻辱在后半生困守于山上,暗中一边打探着她的情况,一边呕心沥血研究她的权能。
接着,师祖在百年之后,他的师傅接手了这个工作,看着老妖婆不可一世、风光无两,看着老妖婆创建的【五狱魔教】一步一步壮大和扩张,看着老妖婆凭借着权能与神力,打下了武林至尊的名声,被那些谄媚者尊称为武林神话......他的师傅也没有再下过一次山。
再接着,待师傅也百年之后。
就轮到了他。
也是在山上困守了几乎一辈子。
也是接手了前两代人的工作。
原本在老道曾经的想法中,他或许也会与师祖和师傅落得一样的下场,只是希望未来有朝一日,神州上会诞生另外一个弑神者,能够动摇老妖婆的统治,他们三代人对于老妖婆的研究,也将助新生的神州弑神者一臂之力。
只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,特别是在明悟了世界本身便是一座坟墓的真相后,这个过去的期望就此落了空。
可在老道的心中,纵然这世间的一切,皆是一场春秋大梦,但梦中的三代人辛酸、三代人的努力、三代人的等待,却绝对并非是一场虚妄。
而在经历了这么多后。
老道也明白了一个道理。
求人不如求己。
三代人的账,寄托于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,自己的心又岂能真正豁然。
所以,他现在就亲自动手了。
老妖婆的自负、傲慢、眼高于顶......一切习武之人的大忌都能够在她的身上找着。
于是,老道算准了在这个过去时空的她,获悉了‘未来’所发生的事情,却又折戟沉沙惨败之后,必将迁怒于自己,迁怒于龙虎山。
他便提前在这个过去时空的山门之前做好了准备,以神念开辟出了一个又一个小世界,在罗濠到来的一瞬间,便将她拉进了一个小世界中。
而老妖婆不是沃班,有着充分术法底蕴的她,在意识到自己被拉入了一方小世界后,第一时间就打算施展术法破开空间。
但这就中了老道的谋划,罗濠虽以术法破开了一道困住自己的小世界缺口,却因为完全不晓得鬼仙之能从而被他瞒天过海,在她自以为可以用术法就此脱困之际,反而一头栽入了另外一个神念开辟出的小世界中。
并且,在撞入第二个小世界的时候,老道便已经准备好了让这方小世界的坍塌,以一方‘世界’的崩塌之际的毁灭,迫使老妖婆使出了权能【大力金刚神功】。
毕竟,虽然作为弑神者,但罗濠并没有拥有不死之身,亦或者死后复活的权能,弑神者的身体再怎么强悍,但也并非金刚不坏、水火不侵。
就连那种魔免的特性,也只是仰仗着体内的咒力,远超凡人所能抵达的极限的缘故。
只要抹平了这个方面的差距,弑神者也依旧是血肉之躯。
很显然,这种以神念开辟出的世界,就算再怎么渺小,那也一样是被冠予了‘世界’之名。
当其崩塌之时,罗濠就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以她的身体,绝对无法零距离僵抗下这股毁灭力量。
所以,她选择了释放最长用的权能,通过【大力金刚神功】召唤出了两尊金刚力士的法相,如同盔甲一样套在自己身上,开始全力进行防御。
在正常情况下,就连东尼以权能斩出的魔剑,也无法劈开这种集中于一点的防御。
但老道的手中,却有一把专斩鬼神的法剑,对于凡夫俗子毫无威胁可言的三五雌雄斩邪剑,就是罗濠召唤出的金刚力士法相,与生俱来的天敌与克星。
于是,隐藏在第三个小世界中的老道,便在罗濠以金刚力士法相护体硬挡住‘世界’崩塌,并重新落回现实的瞬间,对准她现身的位置一剑刺出,将感知到老道的杀意,却来不及有所动作的罗濠,无视了她身上护体的金刚力士法相,直接一剑穿心。
随后,用术法破解掉罗濠的自救,老道就像是杀鸡一样的,轻松宰杀掉了这位以往只能让他仰望的弑神者。
至于过去在许多人口中,仿佛是弑神者凌驾于凡人之上的特性,例如: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、如同野兽一样的内在等东西,老道在手刃了一次罗濠后,什么也没有感觉到。
毕竟,野兽与人类之间的胜负,早在文明萌发之初,早在燧人点燃火焰的那一刻,就已经分出个结果了。
甚至,在转身跨入暗金色的旋涡,借由莫斯提马(夏林)的时空之力,离开当下这个时空前,还冷笑着留下了一句嘲讽。
“好好的人不当,偏偏要当畜生......”
但就像他之前所说的一样,这场三代人的账还没有算完,只杀了这个妖妇一次,根本不足以一解老道的心头之恨。
同样的,老道也知道在下一个过去的时空中,获得了这个二周目记忆的罗濠,也不会再上第二次当。
但没有关系,老道其实也没有打算用在下一个过去的时空中,刚才杀过她一次的谋划,再把她杀一次。
当老道穿过暗金色的旋涡后,他便已经来到了【冠位时间神殿】的最高处,而在他的面前,坐在玉座上的莫斯提马(夏林),饶有兴趣地问道:
“感觉如何?”
“......不过如此。”
老道沉默了片刻,随之怅然地叹道: